求小说 凤栖宸宫 的番外
番外一 四年后。
凤栖宫早非当初的清寂样子,大清晨的便是一派热闹景象。
只见两名年轻宫婢拎着裙摆碎步小跑,追在一个小娃身后。那小娃脚步不快,但机灵得很,绕着梁柱跑来跑去,一时倒叫宫婢们跟不上。
“太子!太子!当心些,可别跌着了!”宫婢不放心地喊。
那小娃儿头也不回,口中嘻嘻笑着,直跑向宫门。
“放肆!”冷不防一道威严的喝声响起,宫门外出现一个身穿帝袍的颀长男子。
“父皇!”那小娃儿脚下一顿,仰起小脸来,露出讨好的笑容,撒着娇道,“昊儿不放肆,昊儿很乖!”
那挺拔的男子半蹲下身,两道浓眉微皱,对着小娃教训道:“慕容麟昊,你还敢说你不放肆?昨儿是谁跑得不见踪影,害得宫婢们差点将整座凤栖宫翻过来找你?”
那小娃眼睛一眨,表情甚是无辜,稚声稚气地回道:“每次躲猫猫她们都找不到昊儿,那怎么能怪昊儿呢?”
男子单手抱起小娃儿,另一只手在他粉嫩的脸蛋上掐了掐,没好气道:“牙尖嘴利!”
小娃儿不依地扭开脸,嘟囔道:“才不是牙尖嘴利,母后说昊儿这叫做天资聪颖。”
男子哼了一声,不与小娃儿斗嘴,转身望向白玉石阶那方。
明媚柔和的晨曦下,一个绝丽的女子盈盈站立着,阳光洒落在她身上,漾起一圈金光,令她更添几分夺人的灿目。
小娃儿随着男子的眼光看过去,咧嘴绽开大大的笑容,脆声叫道:“母后!母后!”
女子微微弯唇,颊边梨涡轻现,清朗的明眸中透出怜爱的光泽,举步靠近,边道:“昊儿,你又惹你父皇生气了?”
小娃儿扭动小身子,从男子的臂弯里挣扎下地,咚咚地跑到女子身边,奶声奶气地道:“母后,抱!”
女子笑着看他,摇头道:“昊儿已经四岁了,是小小男子汉了,应该要学着自己的事自己做。”
小娃儿乌黑晶亮的眼睛里闪着活泼明耀的光,狡黠地回道:“母后抱昊儿,是母后应该做的事,不是昊儿的事。”
女子莞尔,弯腰轻轻捏了捏小娃儿的脸蛋,然后抱起他。
小娃儿呵呵笑起来,“啾”地亲了女子一口,甜甜说道:“母后最好了,母后最疼昊儿了!”
一旁的男子不悦地咳了声,沉声开口道:“慕容麟昊,朕说了多少次,只准亲你母后的脸,不准亲嘴唇!”
小娃儿不以为忤,充耳不闻,顾自腻在女子的怀抱里,甚至还示威似地蹭了几下。
男子见状不由愠怒,手臂一伸,揪住小娃儿的衣领,精准利落地将他揪下地面来。
小娃儿瘪嘴,却也不哭不闹,只是口中哼哼唧唧地自言自语:“父皇不也亲母后的嘴唇吗?太傅说,有其父必有其子,虎父无犬子。昊儿才不要做犬子!”
女子听着“扑哧”笑出声来,转眸睨向身旁的英挺男子。男子大恼,瞪她一眼,以眼神默语道,“看你教的好儿子!”女子笑靥吟吟,同样以眼神传达,“儿子可是在学你。”
男子唇角邪邪一勾,手掌暗暗使力,摩挲她的腰部,示意今夜要她好看。
女子佯作不知其意,轻盈地旋身,躲开他的魔掌,牵起边上小娃儿的手,径自往宫殿内走去。
男子盯着她窈窕的背影,薄唇扬起,深眸中闪着温柔笑意。有妻若此**,有子若此聪颖,他慕容宸睿今生夫复何求番外 番外(2):小小矛盾入了内殿寝居,小娃儿径自爬上凤床,嘻嘻哈哈地在软被上滚来滚去。
路映夕在床沿坐下,含笑看着,宠爱之情不言而喻。
寝门外,低醇的嗓音随即而至:“朕一直很好奇,昊儿独爱凤栖宫,到底原因何在。”
路映夕弯唇一笑,站起身迎向他,回道:“皇上,并不是每件事都需要原因的。”
慕容宸睿微眯起眸子,眸底精光闪过,复又敛去。
路映夕也只作不察,懒懒地偎入他怀里。
静默相拥半晌,慕容宸睿忽然低声叹道:“四年了。”
“时光荏苒。”路映夕接言,抬眸凝睇他棱角分明的英气脸庞,“宸,你变了很多。”
“哦?”慕容宸睿扬唇,戏谑道,“皇后莫非暗指朕是容易变心之人?”
路映夕轻轻摇头,容色认真,缓缓道:“相识之初,你锋芒锐利,虽然多番忍让于我,但心底终有戾气。如今,你的宽厚包容,才是真正叫我感动。”
慕容宸睿抿了抿嘴角,未作声,只是眸光渐柔,似深海起了细微涟漪。
路映夕亦不再多言,静静地凝眸望他。这座凤栖宫的秘密,其实他未必不知,但却从不曾追根究底。他愿意给她留一条后路,这份心意她又怎会不懂。皇朝与邬国的五年盟约将届,她知道无论到时她做何选择,他都不会怪她。
气氛正静谧温馨,却被一串咳嗽声打断。
“昊儿?”路映夕闻声忙转头,俯身将小娃儿抱起,轻拍他的背。
小娃儿咳得满脸通红,小手扯着脖间系着的香囊,发脾气道:“这味道好难闻,昊儿不喜欢!”
路映夕心中一酸,好声哄着:“昊儿乖,香囊里是镇住你心疾的草药,你要每天戴着。”
小娃儿似懂非懂,不甘愿地继续嘟囔:“不戴!不戴!”
慕容宸睿展臂抱过小娃儿,严肃地沉声道:“若是不戴着香囊,就会病发,你是不是要再试试心绞痛的感觉?”
见父亲面有厉色,小娃儿识相地噤了声,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向旁边的娘亲。
路映夕不由好笑:“宸,昊儿还小,你与他说‘心绞痛’,他哪里会明白。”
慕容宸睿还未接话,小娃儿已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说道:“昊儿明白。心绞痛就是很痛很痛的感觉。”
路映夕啼笑皆非,心底却隐隐地疼。自她生下昊儿,她自身的心疾便再也没有发作过,然而昊儿却遗传了她的宿疾。若不是师父在昊儿满月时遣人送来这份珍贵的礼物,只怕昊儿就要像她幼时一样,不时忍受心绞之苦。
慕容宸睿见路映夕眼中难掩心疼之色,温软了语气,道:“夕,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会尽善尽美,昊儿出身尊贵,且天资甚佳,上苍便要给他小小考验,你无需过于痛心。”
路映夕微微颔首。小娃儿又嘴快地抢话道:“父皇和师祖说的话都一样!”
他此话一出,路映夕和慕容宸睿皆都沉默了一瞬。
须臾,慕容宸睿慢慢地眯起眼,悠悠地启口:“昊儿,你何时见过师祖?”
小娃儿毫不设防,天真无辜地回答:“昨天见过呀。”
慕容宸睿的眸子逐渐眯成一条线,眼底暗芒乍现,口中却是一派若无其事的循循善诱:“昨天在哪儿见过?”
“昊儿!”路映夕突然出声。
小娃儿一愣,然后捂起嘴来,摇着脑袋含糊地说:“唔……昊儿什么也不知道,不知道呀不知道……”
慕容宸睿侧头,看向路映夕,深眸中浮现一层薄怒。
路映夕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,无奈地对上他敏锐凛冽的眼神:“昨天我并没有见过师父。”
慕容宸睿冷哼,不语。
小娃儿见形势不对,自己跳下地面来,鬼灵精地道:“昊儿该去太傅那儿了,父皇母后你们别吵架,太傅说与人吵架是不对的!”话甫说完,就一溜烟地跑了。
偌大的寝居里只剩下帝后两人,一人面如冷霜,一人扶额轻叹番外 番外(3):龙凤再斗 寂静良久,路映夕轻声叹息,缓缓开口道:“宸,我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师父。”并非她不想见师父,而是师父避忌。他总是这般为她着想,多年如一日。
“朕倒是知道南宫渊的近况。”慕容宸睿微挑长眉,语气讳莫如深。
“嗯?”路映夕惊讶疑问。师父早已避世,除了偶尔会通过密道来看看昊儿之外,极少在外露面。
“自从朕把龙朝和霖国收服之后,交由四皇弟管治,四皇弟与南宫渊偶有往来。”慕容宸睿淡淡一笑,带着几分玩味,“他们二人,脾性相近,会成为莫逆之交也不叫人意外。”
“那么……”路映夕微微一顿,温声问,“师父身体可还好?”
“他既能时常来看昊儿,自然是身体无恙。”慕容宸睿勾动唇角,笑得意味深长,“只是朕不由地好奇,他出入朕的皇宫仿若无人之地,这番能耐,真令朕心惊。”
路映夕睨他一眼,心中又好气又好笑。看来密道不封,他终是有芥蒂。
“夕。”冷不防的,慕容宸睿忽然唤她的名。
“怎么?”
“朕与你玩一个游戏如何?”
路映夕怔了怔,不解地望他。
“皇朝与邬国,迟早要开战。”慕容宸睿略沉了面容,徐徐道,“当初朕念在霖国皇帝是你生父,放他一马。他带着几万残兵逃去邬国,来日必会寻机对皇朝报复。到时你难免两难。”
“所以?”路映夕轻轻接话,静待他的下文。
“如若开战,朕允许你为邬国出谋策划。但,你必须将密道填埋。”慕容宸睿神色正经,定定地盯着她,“朕希望与你明斗,而非暗争。”
“宸……”路映夕一时没有接言,只是柔声唤他。
“如何?这个游戏,你可有兴趣?”慕容宸睿直勾勾地看着她,深眸中闪耀明朗的光芒,“最初你我争锋相斗,未有输赢。这次朕给你一个机会,让它有一个彻底的结果。”
路映夕弯唇微笑,欠身揖了一个礼:“臣妾多谢皇上的用心良苦。”
“但是朕有底线。”慕容宸睿并不与她客气,霸道直言,“你不可离开皇宫,只能派曦卫快马送信。你熟知皇朝地形与兵力,这些已经足够你襄助邬国。倘若如此邬国都没有能力与我皇朝抗衡,那也莫怪朕赶尽杀绝。”
路映夕抿嘴,嗔睨他一眼。就知他不可能放她离开。不过,这也已是最好的办法,虽未能两全,但至少她能无愧。
慕容宸睿缓了脸色,双目含着淡笑,伸手揽她入怀,凑近她耳畔,故意厮磨半晌,才低低地吐出一句话来:“如果,你在两国开战之前怀上身孕,那朕可就不许你太过费心神了。”
“你——”路映夕顿时心领神会,微恼地推开他。
慕容宸睿做无赖状地耸肩,闲闲道:“这可不是朕玩弄心机,一切都要看天意。”
路映夕跺脚,鼓起腮帮子,独自生闷气。
见她面色绯红,娇艳更胜从前,慕容宸睿惬意大笑。
路映夕垂下眼帘,眸底狡黠的流光暗转,过了须臾,抬起头来,大声道:“从今日起,臣妾要从宸宫搬回凤栖宫!”
话一说完,不待他反应,她就提裙飞奔出寝门,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。
“路映夕!你敢——”
只听身后随即响起一声恼火的暴喝。
她头也不回,跑得欢快。他有他的张良计,她有她的过墙梯!谁更技高一筹,还是个未知数!
如若今生能够与他一直这般斗下去,她甘之如饴